《活著》,余華1992年發(fā)表的一部小說。
在普遍理解上,這是一個殘酷的、悲涼的、黑白色調(diào)的故事。
但當我們換三個視角去看,我們將看到截然不同的色彩。

人、活著,兩個詞,再加一個“?”,可以組成什么句子?
公屏可以試著造造句。但無論哪種排列組合,這個句子,注定帶著對生命意義的叩問。
人為什么會活著?人活著只是為了活著?活著本身對人意味著什么?
按余華所說,活著,這個題目,是早于這本小說的。換句話說,余華對生命的思考,是早于對故事的構(gòu)思的。
這是一部思想性的小說。
它是悲劇版《阿甘正傳》,是世俗版的《圣經(jīng)·啟示錄》,是現(xiàn)實版的《百年孤獨》。

如果我們用百年孤獨,打開活著,會是怎么樣?
我知道,在大多數(shù)讀者眼中,活著總被放在一個苦難的氛圍之下——一個又一個、接連不斷、不留余地的苦難!
連活著的敘事,都是由富貴家族中一個又一個人的死亡來連接的——
富貴的父親淹死在糞缸里,母親在他被抓壯丁后病故,兒子有慶過度抽血而死在抽血管下,女兒鳳霞難產(chǎn)死在手術(shù)臺上,妻子家珍軟骨病病死,女婿二喜在工地被兩排水泥板壓死,僅留下的外孫苦根卻吃豆子、活活撐死。
書里的苦難書寫,甚至一度使讀者誤以為作者余華,是魯迅那種“大先生”的形象。
可是,當我們切換一個視角,把故事中的富貴家族,視如百年孤獨中的布恩迪亞家族,并把這個家族,放在一場綿延百年的苦難中。
《百年孤獨》中的馬孔多,在洪水、瘟疫、戰(zhàn)爭之后,在奧雷里亞諾·巴比倫全部譯出羊皮卷之時,被颶風抹去,從世人記憶中根除。
布恩迪亞家族消失在風暴之中,沒有人留下來。
而富貴家族呢?

我仍然記得,第一次讀完活著時,我含著淚、合上書,但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。
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樣的閱讀體驗,但我想,你應(yīng)該能明白,松下這口氣的心理潛意識:
萬幸,沒有全死。
毫不遲疑、接連不斷的苦難,使得讀者在潛意識里,不自覺地默認富貴也會死去。
因此,直到小說最后一頁,還活著的富貴,勝天半子,仿佛是人類抗爭命運的勝利者。
我是在那一刻,明白余華在小說中所寫的:
“以笑的方式哭,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”。

極致的苦難背后,其實是不可遏制的對生命的歌頌。
坦白說,觸動我再次翻開這本書的,是前幾天、剛剛發(fā)生的、那場揪著所有人心的空難。
當你真正視富貴家族的命運,為一場空前的災(zāi)難,命運的颶風,帶來一場集體的空難,富貴家族的生命機艙,垂直向下,所有讀者都以為不會有幸存者了,但,富貴,活著。
此時的活著,不再只是活著,而是幸存。
在巨大的災(zāi)難之下的幸存,是奇跡,生命的奇跡。
所以,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本書,內(nèi)心真正灰敗的人,看到的卻是巨大的希望,而看到灰敗與苦痛的人,內(nèi)心其實是陽光的。
活著是一本洋溢著生命能量的書,苦難只是包漿,苦難保護著生命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