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在后世人眼里，蔡京是個不折不扣的奸臣，但其子蔡絳仍致力于為父親“洗白”。古語有云“生子當如孫仲謀”，筆者覺得這句話改為“生子當如蔡絳”更加妥帖。

在蔡絳的筆下，蔡京是個寬宏大量的人，是以“魯公宇量邁古人，世所共悉也”。

元符年間的某日，大臣們相約泛舟游覽美景，在登舟的過程中，蔡京剛剛靠近龍舟，一陣風就將龍舟吹離岸邊。

此時的蔡京已邁出了腳，沒料到龍舟已離岸，一腳踏進了水里，跌落湖中。大臣們見狀立即呼救，只見蔡京已從湖中找到一塊木板，自行上岸。

上岸后的蔡京像落湯雞一樣，同事蔣穎叔調(diào)侃道：“蔡兄幸免瀟湘之役?！辈叹┞犃T，笑著說道：“幾同洛浦之游?！币痪湓捪袅司o張氣氛，蔡京根本沒有責怪任何人，反而與大家開起了玩笑，每個同僚都覺得蔡京氣度非凡。

某天，大司寇劉賡拜訪蔡府，見魏漢津坐在蔡京身邊。這魏漢津是何許人也？原來他是個音樂家，只是因為犯了案子被刺了面。

在宋朝，只有囚犯才會被刺面。蔡京安排劉賡落座，誰知劉賡竟遲遲不肯動身，他說：“蔡大人也算代表了文武百官的儀表了，怎能跟囚犯坐在一起？我覺得這樣非常不妥，告辭了?！?/p>

送走了劉賡后，蔡京仍對魏漢津以禮相待，對其施禮。此時的魏漢津雖然是圣上身邊的大紅人，但他畢竟受過刺面之刑，終究受人鄙視。蔡京能夠包容一個囚犯，可見其度量非凡。

在蔡絳筆下，其父蔡京還有一項優(yōu)秀的品質(zhì)，那就是謙卑。蔡京被任命為太師后，登門拜訪的親朋好友踏破了門檻。

面對這些道賀的客人，蔡京表現(xiàn)得與平時別無二致，絲毫沒有得意之色。蔡京說：“我當了一輩子官，在宦海沉浮，早就看透了個中關鍵。今天能位極人臣，就像是搖骰子搖到了大的點數(shù)一樣。”

崇寧五年，蔡京罷相，繼任者劉逵剛剛走馬上任，屁股還沒坐熱就被皇帝罷免了，蔡京又重新身居高位。劉逵在被貶時，對自己的朋黨說道：“無所謂，現(xiàn)在的我還不到五十歲，蔡京那老家伙已年過花甲，看誰能熬死誰?！?/p>

沒過多久，劉逵便因病去世了，蔡京告誡自己的家人：“劉逵已成枯骨，而我仍能享盡榮華富貴，人心千萬要用對地方，否則必將招致禍端?！?/p>

大觀初年，蔡京因戍邊之功，皇帝準備犒勞他一番。不過，當時的蔡京已位極人臣，若再提拔他，就只能讓他坐龍椅了。對此，皇帝只能送他一條玉帶聊表心意。

可別小瞧了這條玉帶，這里面的講究非常多。在宋朝，佩戴玉帶的官員不論官階高低，皆有資格靠近圣上的龍輦。蔡京榮獲此等殊榮，他卻惶恐不已，極力婉拒，還引用了韓愈的一首詩《示兒》：

始我來京師，止攜一束書。

辛勤三十年，以有此屋廬。

此屋豈為華，于我自有馀。

中堂高且新，四時登牢蔬。

前榮饌賓親，冠婚之所于。

庭內(nèi)無所有，高樹八九株。

有藤婁絡之，春華夏陰敷。

東堂坐見山，云風相吹噓。

松果連南亭，外有瓜芋區(qū)。

西偏屋不多，槐榆翳空虛。

山鳥旦夕鳴，有類澗谷居。

主婦治北堂，膳服適戚疏。

恩封高平君，子孫從朝裾。

開門問誰來，無非卿大夫。

不知官高卑，玉帶懸金魚。

問客之所為，峨冠講唐虞。

酒食罷無為，棋槊以相娛。

凡此座中人，十九持鈞樞。

又問誰與頻，莫與張樊如。

來過亦無事，考評道精粗。

躚躚媚學子，墻屏日有徒。

以能問不能，其蔽豈可祛。

嗟我不修飾，事與庸人俱。

安能坐如此，比肩于朝儒。

詩以示兒曹，其無迷厥初。

好個“不知官高卑，玉帶懸金魚?！闭f唐人早已有先例，只有玉帶上懸掛金魚的人才有資格靠近龍輦，其他人無權(quán)接近。

由此看來，蔡京非常有自知之明，此時的他，早已將自己排除在外了。正因為蔡京非常有才華，且處事妥當，所以他才能得到前輩們的賞識。

神宗時期，王安石與年輕的蔡卞閑談時問道：“當今天下無可用之才，不知將來有誰能繼承我的衣缽。”然后王安石又自言自語道：“我的兒子王元澤應該能堪當大任?！?/p>

隨后又指著蔡卞道：“你的哥哥蔡京也算一個?！蓖醢彩肓税胩?，又覺得呂惠卿的能力不錯。

在王安石眼中，能夠繼承衣缽執(zhí)掌國柄的人才，唯此三人爾。呂公著上任時，曾邀請剛剛來到京城的蔡京做客，呂公著讓子侄排成一排，站在一旁，對蔡京說道：“我見過不少青年俊杰，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你?！?/p>

說完這句話，呂公著還摸著自己的椅子說道：“將來你絕對能做到這個位置，希望屆時你能照顧我的子孫?！?/p>

筆者認為，這些故事絕非空穴來風，起碼不是憑空編造的。從蔡京兒子的記載來看，蔡京還真是個不錯的能臣，為什么他的口碑如此糟糕呢？

估計是因為當時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太慘了，而蔡京奉命搜集花石綱的做法又替昏君背了鍋，搞得南方百姓怨聲載道。在這種情況下，老百姓怎會說蔡京一個“好”字呢？

參考資料：

【《東都事略》、《宋史》】